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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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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也確實如此, 熊文華發現自己的抽屜被人翻的亂七八糟,裏面少了一百來塊她平時扔進去的零錢, 除此之外,這抽屜裏還鎖著剛剛為高三下一次月考出好的卷子。

發現這件事之後, 她第一時間去保衛科查了樓道監控, 便看見童雋曾經在中午時候進過辦公室。

熊文華一直不肯相信他成績的進步,這次可算是抓到了把柄,覺得一切都能說的通了。

倒不可能說是童雋每回的成績都是提前偷試卷得來的,但最起碼證明了這個學生就是品質不好, 以前偷雞摸狗的事情肯定也沒少幹!

果然, 童雋沈默片刻, 說道:“我不能解釋。”

熊文華唇角上揚,剛要說話,卻聽對方又道:“但是我覺得, 老師您沒有花錢雇我當保安,您丟了東西, 也根本就沒必要問我。”

熊文華冷聲道:“你是說我冤枉你?”

“這不明擺著的嗎?老師您先拿出來確切的證據再找我也不遲。”

童雋都懶得跟她浪費時間, 說完之後轉身就想出辦公室。

熊文華卻在這個時候冷笑道:“我原來看你雖然學習差了點,但最起碼還算老實, 現在天天跟原拓那種學生混在一起,偷錢也學會了,頂撞老師也學會了,果然是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!”

童雋站住了腳。

倒不是熊文華這句話能對他造成什麽影響, 混過娛樂圈的人,怎樣的詆毀謾罵都經歷過,這點小小的冤枉,他會不滿,但根本不至於氣成什麽樣。

但是熊文華突然用這種語氣提到原拓,卻讓童雋想起來原書中的一點劇情。

講的就是說原拓上高中的時候,有一次班裏有同學丟了錢,大家都找不到是誰拿的,因為都知道他家境貧寒,因此原拓就成了被重點懷疑的對象。

為此,班主任老師還特意在班裏含沙射影地讓“某些同學”平時離別人的東西遠一點,從那以後,原拓就更加不愛跟別人來往了。

這件事在小說中占的篇幅很少,不過是寥寥幾筆帶過,童雋當時掠了一眼就往後翻了,此時結合熊文華的態度想起來,卻覺一陣不是滋味。

過去在他的心目中,原拓是暗黑覆仇文的主角,他遭遇的一切不過是作者的設定,為了他能夠在日後更好的打臉回來,所以理所當然。

但現在,對方就在他的身邊,是個有血有肉的人。

童雋知道他為了生活如何辛苦的學習打工,知道他會為了一塊生日蛋糕、一個善意的舉動而感到簡單的開心。

也能想象,曾經那些來自外界的惡意,對他造成過怎樣的傷害。

童雋想起了那只眼睛亮晶晶的小刺猬。

憑什麽原拓就該承擔這些呢?

“熊老師。”童雋重新轉過身來,冷靜地問道,“您憑什麽這麽說原拓?”

他認認真真地說:“我跟原拓來往的時間不算久,但也不難發現他本質上是個很善良熱心的人,也絕對不像別人口中那樣不堪。您身為老師,不去了解一個學生,怎麽可以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?”

熊文華一楞。

“無論家裏條件差,學習成績不好,還是性格不夠開朗外向……這些都不是錯誤,我們已經在努力的讀書生活了。老師是人,學生也是人,我們尊師重道,但沒理由承受您的踐踏和羞辱!”

童雋道:“熊老師,我尊敬您,管您叫一聲老師。但是坐在辦公室裏,拿著工資,您也該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吧?您平心而論,現在把我叫到辦公室來,是為了我好,想要教育我嗎?還是因為習題集的事想故意為難我來解恨?”

他深吸口氣,不吐不快:“我覺得像您這樣的人,不配當老師。我要是你,現在就會感到臉紅。”

熊文華確實臉紅了——純屬氣的。

她這輩子都沒被人如此沒頭沒臉的指責過,更何況說話的人還不是校長之類的上級領導,而是一個她一直都厭惡的學生。

“你,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學生?你在跟誰說話!欠教育了是不是?!”

熊文華盛怒之下,順手拿起旁邊數學老師桌上的三角板,沖著童雋的肩膀抽了過去。

“哎,幹什麽呢!別動手!”

辦公室裏的另外兩名老師本來也被這場師生爭執給驚呆了,直到看見熊文華拿起三角板才反應過來,連忙大聲阻止。

他們沒來得及攔住,倒是辦公室外面進來一個學生,將童雋擋在身後,一把將熊文華的手給揮開了。

沒出事就行!兩位老師松了口氣,再一看進來的人是誰,謔,正是原拓。

他們剛才也聽到了熊文華說原拓的那些話,都覺得不妥當,結果還被人家原拓聽見了。

幾個老師都知道,原拓這孩子從小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混日子,確實也不是什麽逆來順受的小白兔,很不好招惹。

他來了,事情可就越來越不好解決了。

這個熊老師,可真是能找事!

其實原拓過來也有好幾分鐘了。

他剛才在教室裏看見童雋被熊文華給叫走以後,就覺得很不放心,等了一會眼看預備鈴響起,人還沒回來,原拓幹脆就來辦公室看個究竟。

這時候學生們都在教室裏面上課,樓道裏空蕩蕩的沒有人,熊文華的聲音也就格外清晰。

原拓走到辦公室門口時,聽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,唇角便充滿諷刺地挑了一下——這種言論,他早都聽習慣了,無所謂。

但緊接著,他就聽見了童雋的話。

從來沒有人說過他“熱心、善良”,年少時,別人覺得他是瘋子的兒子,孤僻恐怖,不好接近。

在後來夢境的預示當中,他救下碰瓷的女子,被親人欺騙陷害,也沒有人對此感到讚賞,反倒認為他輕信好騙。

但童雋說他熱心善良,說會遇上這些事都不是他的錯。

原拓甚至連自己都想不通,童雋是從哪裏看出來他身上還有這份基因的。

不是因為有人說了這番話,因此對那個人萌生好感,而是因為說話的人是童雋,所以感到格外的暖心。

原拓很想讓童雋將這句話再重覆一遍,但裏面的兩個人已經繼續爭執了下去。

隨即,他便聽見辦公室中傳出了兩名老師的驚呼。

原拓想也不想地沖進了辦公室,看見熊文華竟然想打童雋,當時就炸了,擋在童雋前面,一把將她手中的三角板揮開。

原拓拉住童雋的胳膊問他:“打著你了嗎?”

童雋默默將自己想要招架的手收回來:“沒有。”

與此同時,系統提示聲響起:

【今日“為主角送溫暖”任務完成,隨機觸發歐氣:“有爸的孩子像塊寶”一份,請宿主查收。】

童雋:“……”什麽鬼?

他的目光一點點從原拓的臉上挪下來,透過他的肩頭,眼睜睜看到如同電影中的慢動作一般,熊文華的手被原拓揮開後,胳膊按照慣性向後甩出,五指松開。

那本來牢牢攥著的三角板,就以一個非常不科學的弧度,飛出了辦公室的窗戶外面,向五層高的樓下砸去。

這玩意可不輕,又有尖角,砸著人是要出人命的啊!

童雋連忙撲到窗口向下看,就見到那三角板恰好砸到了樓下正在說話的七八個大人腳邊。

雖然沒砸到人,但也絕對能把人嚇一大跳,樓下那些人紛紛擡起頭來,童雋便和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一個西裝男人對上了視線。

“啊,老爸……”他尷尬道。

好巧不巧……不,應該說是原拓和系統保佑,那個幾乎脫離地心引力的三角板,差點砸中了今天來學校參觀教學樓的童海生和教育局領導。

要來市一中的事,童海生提前並沒有和童雋說過。

他知道小兒子受前妻影響,一直對自己非常抵觸,更加不喜歡自己幹涉他的事情。

雖然最近童雋的態度比以前好了不少,看上去像是想開了,但童海生非常珍惜這種父子相處的狀態,反倒更加怕他多心,也就不提。

此刻兩人在這種狀態下看見對方,都是滿臉驚訝。

隔著這麽好幾層樓,童海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怔了一下,反應過來之後拔腿就往樓上跑。

兒子,甭管有什麽事都別害怕,爸爸來了!!!

陪著參觀的其他領導先是差點被一個三角板莫名其妙地爆頭,還沒反應過來,又見童海生氣勢洶洶地往前沖,都是一臉懵。

童先生這麽激動幹什麽?難道說是因為差點被砸到,所以親自上樓去找茬?

好一個烈性男子。

學校的幾位領導是最尷尬的。在校園這種場所發生了高空墜物,還恰好被來參觀的人給趕上了,這讓他們的面子往哪裏擱?

最後還是教育局過來的吳副局長說道:“咱們也一起上去看看吧。”

熊文華還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麽事,她此刻已經被面前這兩個混賬小子給氣瘋了——而且就算砸死了人,也是原拓幹的,可怪不到她的頭上。

“你們兩個還反了天了!”

熊文華將手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,都沒感覺到疼,幾乎破口大罵:“心思不知道用在正道上,小小年紀就偷東西,還毆打老師?家裏到底有沒有長輩?誰把你們給教成這樣!”

辦公室的另外兩名老師實在也聽不下去了,一個過去攔著熊文華,另一個則推著原拓和童雋的肩膀:“好了好了,這裏的事讓老師處理,你們兩個先回教室上課,好不好?”

熊文華一邊甩開拉住自己的老師,一邊怒氣沖沖地道:“要滾就快滾,最好直接滾出學校!像你們這樣的人,到了社會上也是渣滓敗類,根本就不配讀書上學!”

隨著她最後一個字出口,辦公室的門也又一次被人“砰”地一聲用力推開了。

熊文華正在氣頭上,見走進來的是個身穿西裝的陌生男人。

她正要讓這人出去,卻見校長、主任,還有兩個眼熟的教育局領導,都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。

熊文華擡起來指著門的手還沒放下,沒成想就看見了這麽大的排面,整個人都驚呆了。

她尚且還在狀況之外,便聽見童雋沖著那個人,叫了聲“爸”。

熊文華石化了,其他人卻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。

——怪不得剛才童先生這麽著急,原來樓上這個是他兒子啊!

幾個不了解童雋的人還在心裏猜測,想著會不會是學生淘氣,把三角板從樓上扔下去了,老師在教育。

雖然熊文華說的話實在有點難聽,有損師德,但整件事情也算事出有因。

倒是李校長之前就知道熊文華和童雋之間的矛盾,看見這場面心裏就忽悠了一下。

他道:“童先生……”

“李校長,麻煩您稍等一下。”

童海生把熊文華最後那幾句話聽的一字不落,這時候只覺得仿佛有把火在自己的胸腔裏面熊熊燃燒,氣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。

他一手抓著童雋的手,像領著個小孩一樣把兒子拽到身邊,眼睛則緊緊盯在熊文華身上,面色陰沈:

“這位老師,請問我兒子是犯了什麽樣的錯誤,要你用這種侮辱性的言辭破口大罵?”

他在家裏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!再說孩子明明這麽乖,這麽膽小懂事!

熊文華被問的說不出話來,後知後覺地意識到,今天下午好像有教育局的人和投蓋學校的大老板來參觀。

她想到這一點,不由面露倉皇之色,向著李校長他們看過去。

李校長忍著怒氣,面無表情地說:“熊老師,這位童先生是童雋同學的父親,你對孩子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,跟家長溝通一下吧。”

這事他可兜不住了,一點都不想打圓場。

不光是因為熊文華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,還因為李校長也覺得,熊文華這樣的人,還是不要做老師比較好。

熊文華臉色蒼白,有那麽一時半會,她幾近空白的大腦裏面,只轉悠著“怎麽可能”四個大字。

童雋竟然有這樣的家世背景!

熊文華忍不住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,虛弱道:“我、我……童先生,真是不好意思,是我對兩位同學有一些的小誤會……”

李校長實在覺得太丟人了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學校的老師都是這個素質呢。

他道:“陳老師,你說吧。”

剛才在辦公室目睹了整個經過的陳老師點了點頭,一五一十地將整個事件的經過給講了一遍。

那個已經摔裂的三角板也被人撿回來了,這時候正靜靜放在辦公桌上。

可想而知,要是童雋或者原拓真的被打中了,身上怎麽也得青一塊,劃到眼睛或是面頰上,後果更加嚴重。

教育局的吳副局長也忍不住說道:“現在提倡素質教育,三令五申了不許體罰不許體罰,就算學生真有行為不妥的地方,熊老師,你也不應該動手啊!”

熊文華訥訥地說:“是,是我不對。我是太著急了,怕他們不學好……”

童海生深吸了口氣,壓下心頭怒火,沈聲說道:“熊老師,我家孩子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。你如果一定要說,就請拿出證據來。”

童雋本來正躲在老爹身後吃瓜,冷不防童海生忽然說出了這句話,他微怔之下,心中陡然大慟。

他從小沒有感受到太多母愛,但卻有著世界上最好的父親和哥哥,永遠給予他無所保留的溺愛。

曾經無論遇到什麽事,遭受怎樣的責難和誤解,父親都會堅定地說“我家孩子不會這樣做”。

後來家人去世,他進入娛樂圈,人氣越高,各種的小道消息與黑粉謾罵越是鋪天蓋地。

一開始童雋不能習慣,偶爾瀏覽評論,簡直會覺得那每個字都仿佛尖銳的釘子,生生紮進心裏。

難過的不光是被人誤解,更在於每當這個時候,就更加意識到,想念的人,守護著他的人,永遠都不會回來了。

擁有時有多幸福,失去時就會有多痛苦,可時至今日,他竟然又一次聽到了這句話。

他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,哪怕是父子重逢都沒有真正痛痛快快地哭過一次,但此時此刻,卻突然淚凝於睫。

童雋猛地擡起頭,快速地眨眼,將睫毛上掛著的一滴淚珠眨了回去。

眾人說話的時候,原拓一直在悄悄看著童雋,怕他因為剛才的事情影響了心情。

在他心裏,童雋是不一樣的,自己反正已經習慣了各種輕視譏諷,早就刀槍不入,怎麽摔打都無所謂,但童雋不行。

童雋眨眼睛的動作很小,但原拓一眼就看見了,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裏仿佛被擰了一下。

除了他以外,其他人的註意力都在熊文華的身上,倒是沒有看見。

熊文華早就慌了手腳,別說她根本就沒證據,就算是有,現在這種狀況,又怎麽敢拿出來?

正在此時,辦公室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聲“報告”。

門是虛掩著的,李校長一回頭,就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,手裏拉著個八/九歲的胖男孩站在外面,男孩的手裏還拿著一根烤腸。

李校長也不想把學生給嚇著,和顏悅色地問:“同學,你有什麽事嗎?”

男生沒想到辦公室裏這麽多人,驚訝地看了看,在最裏面找到了熊文華的影子:“校長,剛才熊老師說讓我幫她帶孩子出去玩一圈,現在我給送回來……”

吳副局長淡淡地說:“上課時間,讓學生帶孩子?”

當著小男孩的面,他沒有說其他的話,卻把熊文華嚇出一身冷汗。

她解釋說:“他中午來學校食堂吃飯,沒來得及送走,我怕打擾其他老師辦公……”

聽了這句話,原拓忽然心念一動。

他大步上前,看著那個小男孩問道:“你中午來過這間辦公室?是不是翻你媽的抽屜來著,嗯?”

他看著兇巴巴的,語氣更不像在跟孩子說話,那男孩嚇得往後一躲,手下意識地就捂住了自己的褲兜,使勁搖頭道:“沒有,我沒有!”

熊文華心疼兒子,見狀忍不住道:“你別嚇他!他一個小孩懂什麽,怎麽可能會偷錢!”

原拓充耳不聞,直接上去按住了小男孩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進他的衣兜裏一摸,就掏出來一把零碎的鈔票。

原拓回身將那些錢往熊文華面前的辦公桌上一拍,冷笑道:“熊老師,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兒子才是人!”

這麽多的錢,絕對不該是一個小學生身上應該帶的,熊文華盯著桌面上的鈔票,猛地楞住。

她在這裏口口聲聲說原拓和童雋沒家教,不學好,心裏早就認定了兩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好學生,什麽壞事都能幹得出來。

甚至就在剛剛,她雖然因為童雋非凡的家世背景而慌張不已,內心深處這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卻還是沒變。

但此刻,眾目睽睽之下,原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熊文華,偷錢者,是她自己的兒子。

她活像被人劈面扇了一個耳光,臉上火辣辣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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